那张脸,像个噩梦,时不时便要出来扰他一下。</p>

他每每想起,胸腔里的那颗心,就“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仿佛擂鼓一般,一下下几乎要跳出他的身体。</p>

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他方才被“追风”踩在马蹄下的那一瞬间,记忆却突然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p>

封尘的往事,再一次清晰如同昨日。</p>

他吃力地闭上了双眼。</p>

可眼前,却总像是有块红绸在舞动。</p>

风在吹,吹得红绸似小蛇,又像是血,覆在人脸上,蒙在人的眼睛上。不用睁开眼,他亦知道,眼前是一片血红。</p>

只是他突然间分不清楚了,这是他的血,还是二哥的血。</p>

小的时候,二哥是那样得聪明,那样得讨人喜欢。</p>

府里上上下下,都喜欢二哥。</p>

他明明也十分聪慧,他明明也像二哥一样爱笑爱说话,为人乖巧嘴巴甜,可众人,似乎眼里只看得见二哥。</p>

即便他们兄弟二人站在一块,大家伙的目光也总是不由自主地会多在二哥身上停留一会。</p>

连家的几个男丁里,属他跟二哥生得最相像。</p>

他每每看见二哥,都觉得被众人用那样的目光望着的人,应当是自己才对。</p>

他自打开了蒙,就日日习字,至十一二岁时,字便写得很不错。</p>

莺歌也是识文断字的,回回见了他写的字,都会赞叹上两句,“四爷的字写得真好”。</p>

他听了嘴上不说,心里头可得意得紧。</p>

然而谁知,到了授课的先生那,见了他的字虽然也赞一声好,但赞叹过了,便摇头说:“四爷年纪小些,这火候到底还是略差了二爷那么一点。”</p>

他听着,只觉耳边“嗡——”的一声,旁的话就再也听不进耳朵里了。</p>

“但照此下去,四爷的字将来定成……”</p>

那先生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他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有听见。</p>

他只知道,搁先生眼里,他的字是不如二哥的。</p>

所以便是这授课的先生,也喜欢二哥多于他。</p>

可是凭什么?</p>

凭什么呀?</p>

他到底是哪里不如二哥?</p>

他将手中书卷忿然甩在了地上,转身就走。</p>

先生在后头喊,“四爷,您这是上哪儿去?”</p>

他听见了,却当做没有听见,双手一伸,捂住了耳朵,匆匆跑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