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朝坐直了身子,修长手指沾上茶水在办公的桌案上一笔一划写下一行日期。

他的字不算好。

他是被义父收养后才开始识字的,作为一名锦鳞卫,识字已经足矣,他的字在一众兄弟中已经是出类拔萃。

只是,依旧远远比不上那些世家公子,甚至,连邵明渊也比不上。

不,是他忽视了,邵明渊本就是勋贵子弟,原可以做个清贵的公子哥,是那些赫赫战功让人下意识忘了他原本的身份,只记得战无不胜的冠军侯。

所以说,他与他们,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江远朝这样想着,心底的苦涩犹如蔓草,肆意生长起来。

如果当初认识她的时候,他不是臭名昭著的锦鳞卫,或者她不是清贵门第的姑娘,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至少,她不会死!

江远朝嘴角**没有温度的笑,抬手轻轻把桌案上的水迹抹去。

那一天,是她出殡的日子,他要去看她。

雅和苑的西跨院。

院中的石榴树已经开了数朵火红夺目的石榴花,一只翠鸟栖在枝头,听到动静急忙忙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只剩下被踩的枝条一颤一颤的,弄落了新开的花朵。

冰绿脚步轻快穿过院中青石小路,直接进了屋子。

“姑娘呀,好消息!”

乔昭自从阿珠那里得知邵明渊去了尚书府,很可能要与兄长对上,心中就难以平静,盘腿坐在美人榻上打谱以求静心。

听到冰绿的话,乔昭把手中棋子放回棋罐,淡笑着问:“有什么好消息?”

冰绿走过来,得意扫安静立在乔昭身后的阿珠一眼,欢快笑着:“还不是二姑娘闹肚子的事呗,如今都传到咱们西府来了,大家都知道二姑娘在琴房没憋住,当着琴艺先生的面掩肚狂奔。”

说到这里冰绿皱皱眉,大为遗憾道:“就是大姑娘当时掩饰得好,明明和二姑娘一样吃坏了肚子,却没落下话柄来。”

“这就是好消息啊?”乔昭笑笑。

小丫鬟眉飞色舞:“当然是好消息啊,这样一来,二姑娘怎么还有脸再上琴艺课?姑娘您瞧着吧,以后二姑娘定然不会再出现在琴房了。说不定啊,二姑娘闹了这次笑话,以后见到您都要绕道走。您说,这不算好消息吗?”

乔昭抬手,捏了捏冰绿脸蛋,温和笑着:“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啊?”冰绿怔了怔,忍不住辩驳,“怎么无关紧要呢,二姑娘丢一次脸是多难得(解气)的事呀!”

两府的姑娘们从小到大,哪个不让着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