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手抓着被褥,脸上毫无表情。

也对,天下承平已三十年了,谁敢在这时谋反?

敢反的,只有神策军了。

“齐王,我知道你不聪明,可没想到竟是这样蠢,宗室教育,首先是与妖切割,而你却自作聪明。”

“你犯了别的事,朕都能容你,可这事,乃太祖遗诏,朕岂能饶你?”

皇帝陡地想到自己要赐刀杀齐王,心里猛然一痛。

自己本极爱惜太子,但知道自己天禄甚薄,只是过渡,就油然产生不甘。

太祖驾崩,御宇不过十一年,大郑根基初立,实是摇摆不定。

更有妖族隐患,非明主不能驾驭。

自己杀太子夺运,实为了社稷江山。

就算这样,皇帝也无法正视太子,只能把感情转嫁给次子,并且多加纵容。

太子从小拘束读书明礼,而齐王却可疯玩,常爬上爬下,捉迷藏,逮蝈蝈,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此刻,朕却要杀他?

皇帝脸上似悲似喜,怔着没有说话。

“不,朕现在才是皇帝,才有最后决断之权。”

“太祖旨意,乃是断绝妖运,断绝,并非必须杀之!”

皇帝目光倏地一亮,又黯淡下来。

“齐王,就算朕饶了你,你也必须废为庶人,并且圈囚!”

“圈囚,朕岂不知,这与活死人无异!”

“可朕,也没有办法!”

皇帝脸色阴沉,牙齿紧紧咬着,对带来这消息的马顺德,已不是隐隐厌憎,而顿觉面目可憎,几乎又想喊人把这奴婢拖出去杖毙。

可这事,他可以在心里想,却不能这样做。

至少,他不能在此刻命人将马顺德拖出去杖毙了。

若这样做,不仅仅会泄露自己真正顾忌的事,将自己所顾忌的事,揭开了给世人看。

并且,也有违法度,要是杖毙马顺德,以后谁敢禀告自己呢?

杀一个奴婢的确没什么大不了,但却不能在此刻杀,哪怕在了结这事以后,连理由都不找,直接让人将马顺德拖出去杖毙,这都可行。

现在,此时此刻,却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