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碗敬文中堂!”

“下官遵命。”

韩秀峰学着肃顺,把碗中酒洒在地上。

文庆病世,正踌躇满志的肃顺比谁都难受,回想起文庆生前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么多事,凝重地说:“志行,你在两江为过官,在四川老家督办过团练,又曾率团勇驰援湖北协剿过长毛,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比谁都清楚攻剿长毛只能靠曾国藩、胡林翼、李续宾等汉官,想刷新吏治一样得靠汉员。外头的那些满人全是**,只晓得捞钱,甚至连京城都没怎么出过,哪平得了乱,又哪懂经世济民。”

韩秀峰可不敢跟他一样骂满人,一边帮他斟酒,一边意味深长地说:“这不是还有大人您吗?”

“众人皆醉我独醒,光我晓得这些有何用?”肃顺端起碗一饮而尽力,随即放下碗直言不讳地说:“文中堂健在时,还能帮着一起进言重用曾国藩、胡林翼等汉员,皇上虽没全恩准也会采纳一二。现在文中堂走了,我真叫个孤掌难鸣,独木难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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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秀峰终于明白他为何非拉着来这儿吃酒,再次端起酒壶,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上次觐见时皇上问起过胡大人,说有人奏称胡大人刚愎自用、任人唯亲。”

肃顺大吃一惊:“你是怎么奏对的?”

韩秀峰将当时的奏对复述了一遍,想想又说道:“湖北的四品以上官员我认得不多,实在想不出谁会上密折弹劾胡大人。”

“究竟是谁上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会怎么想。”想到彭蕴章、周祖培、贾桢和翁心存一直反对重用曾国藩、胡林翼等人,肃顺紧锁着眉头道:“志行,满朝文武愿意帮曾国藩和胡林翼说句公道话的也只剩你我了!”

“大人抬举秀峰了,秀峰人微言轻,秀峰说十句也顶不上大人您一句。”

“什么叫十句顶不上我一句,志行,我晓得你是在生我的气,我给你赔罪行不行?”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秀峰哪敢生您的气!”

“昨天那事我是欠考虑,不过我真没害你的意思,再说你我多少年的交情,我又怎会害老弟你?”

见肃顺真端起碗先干为敬,韩秀峰心里五味杂陈,沉默了片刻由衷地说:“大人为了皇上,为了朝廷,为了江山社稷,不但敢说敢为,甚至不惜屈尊跟秀峰赔罪。可秀峰深受皇恩,却只想着怎么才能保住头上的乌纱帽,想想真是惭愧。”

肃顺能听得出这是肺腑之言,也能理解韩秀峰为何会不高兴,毕竟对韩秀峰而言能有今天不容易,既没责备也不存在失不失望,而是紧盯着韩秀峰道:“志行,别人我不敢断言,你的话皇上还是相信的。”

韩秀峰意识到必须给他个明确的答复,连忙拱手道:“大人尽管放心,皇上真要是再问起胡大人的事,秀峰依然会实话实说。”

“光实话实说不够,只帮胡林翼据理力争一样不够!”

“秀峰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太仆寺少卿,涉及到曾大人和胡大人的事,皇上今后十有八九不会再问秀峰。”

肃顺知道韩秀峰这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是他这个捐纳出身的太仆寺少卿也不方便为曾国藩或胡林翼上奏疏。

不过肃顺早有准备,一边招呼韩秀峰吃肉,一边意味深长的说:“志行,‘厚谊堂’能打探到江宁的贼情,一样能打探到江西、安徽和湖北的贼情。要是隔三差五上几道涉及两江、湖北贼情的折子,再有居心叵测之辈弹劾曾国藩或胡林翼,皇上自然会问你属不属实。”

“秀峰明白大人的意思,只是这次能打探到长毛内讧的消息,纯属机缘巧合。”

“消息来源你无需担心,曾国藩的总粮台设有侦探处,有专人打探整理编纂贼情,我可以给曾国藩写一封书信,让他命侦探处每月给‘厚谊堂’传递一次贼情。”肃顺想了想,又说道:“老弟要是担心他手下的人会谎报,也可以派一个人去他麾下效力。”

韩秀峰早知道肃顺很敬佩曾国藩,却没想到他竟会为曾国藩做这么多,再想到在对待曾国藩和胡林翼这件事上二人是一致的,一口答应道:“大人想得真周全,秀峰回去之后就想想派谁去曾大人和胡大人麾下效力合适。”

“谢了。”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大人您又不是为了自个儿,全是为了皇上,为了朝廷。”韩秀峰顿了顿,又解释道:“秀峰之所以打算派人去江西、湖北效力,并非担心曾大人和胡大人麾下那些打探贼情的人会谎报军情,而是想着怎么才能让消息传递得更快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