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徐嫣然天赋异禀,哪怕是夏天也是清凉无汗,但在烈日下站了这么久,自然也颇觉吃不消。直起腰来拍了拍肩膀,她这才发现楚遥不见踪影,情知这妮子又不知窜到哪里去玩耍了,不觉莞尔一笑。</p>

楚遥并非徐家的家生奴婢,只是昔日她父亲的一位旧属寄养在家里。岂不料约定的三年期限已过,那人竟是获罪死在了岭南,一应家眷都充作了官婢。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她便说动父亲留下了楚遥,而且连姓氏都未曾改去,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自是不比寻常主仆。</p>

“这丫头也大了,只可惜就算未入**籍,他日要想寻个好人家嫁又谈何容易?”</p>

想到这个问题,徐嫣然便不禁一阵叹气,原本因为天气炎热而有些发红的面颊不免有些阴沉。见那边两个健仆正在忙着拓印和晾干,她随手拿起满是墨汁的海碗,用笔蘸满浓墨,忽然在一块空白无字碑上龙飞凤舞地疾书了起来,正是当初她在流杯殿诗会上当场所赋的那首《锦衣行》。</p>

等到最后一个字落笔完成,她便略微后退了两步,凝望着那墨迹淋漓的石碑,嘴角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恰在此时,她只觉肩上忽然一重,便没好气地斥道:“小遥,别闹了!”</p>

话刚出口,她便感到一丝不对劲,那手刚劲有力,绝不像楚遥的光景。想到那边两个仆人并未有任何呼声示警,她心下暗凛,假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嗔怒了一句,忽然身子一矮,一个利落的旋转脱身之后,劈手便将手中满是墨汁的碗砸了过去。</p>

咣当——</p>

随着那响声,她只瞧见那人偏头躲开,但躲开了海碗却没有躲开那墨汁,那黑漆漆的墨汁不但淋了他满身,更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几滴痕迹。直到这时,她方才有余暇去看自己那两个仆人,只见他们全都颓然倒地,不知是生是死。</p>

幸好楚遥不在这儿!</p>

徐嫣然的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只见那人面色剧变,怒吼一声朝自己扑来。慌乱之下,她暗恨自己为何没有带佩剑随身,只得闪身躲避,同时大声呼救。谁知那人却仿佛丝毫不惧,竟是忽然停住了脚步,抱着双手看她奔逃,旋即冷笑了一声。</p>

“徐大小姐,那些废物我早就派人过去看着,刀剑所指,他们若是能来救你才是怪事!”</p>

他言罢倏地前行一步,面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你又何必如此害怕,你我二家早年结亲,按照当初的婚书,你正是我的未婚妻,如今过门犹为未晚不是么?”</p>

未婚妻!这个出乎意料的名词让徐嫣然一下子呆住了,甚至忘记了奔逃。她确实听母亲提过,她小的时候曾经定了一桩婚事,但之后就作废了,甚至连曾经的夫家是哪户人家都讳莫如深。如今,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未婚夫冒出来,自然就不是一丁点可疑了。</p>

“你是谁?”</p>

“怎么,连你的未婚夫都不知道么?”那年轻人脸上的表情愈发怨毒,负手逼近了几步,他便嘿嘿笑道,“徐家固然是大家,但是,当初那桩婚事可是徐家高攀,至于我的姓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