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房这些天的日子再次变得很难过。</p>

之所以说再次,是因为自从有沛王李贤罩着之后,他这个长安令差不多是如鱼得水掣肘全无,就是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那些麻烦的事情都有李贤帮忙疏通路子,自然比以往他陪着小心应付那些朝廷大佬强。</p>

然而,他如今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难题——那就是立场问题。先头刘仁愿遇刺的事情是他和万年令吴琮一起去追查的,但是,那一次和刘仁愿接触的却是他。更要命的是,他除了给刘仁愿辨认了那些刺客的图形之外,还让刘仁愿知道,有人和海东刺客勾结,出卖了刘宅的地形图。</p>

这原本是极其隐秘的勾当,是奉了李贤的命令,可不知道刘仁愿究竟和上官仪吐露了多少,现如今他竟然是被套进去了。上官仪不在京城,但刘祥道却在,他小小一个县令,若是真的直接卷入这政争的漩涡,到时候铁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所以,这一天百般无奈的冯子房只得再次微服拜访了李宅。按照他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见到李绩,而他也压根没打算去拜见出了名不管政事的李绩,他只是看看能不能“凑巧”遇上李贤。也不知是李宅门上的人早得了吩咐还是怎的,他竟是顺顺利利进了这座不欢迎朝官的宅子。</p>

遥遥看见演武场赫然变成了马球场,两帮人左冲右突甚是勇猛,他只得在人群中辨认自个要找的那个人,但左看右看,竟都是一色的少年,黄沙飞扬下竟是认不出几个。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众人全都是身穿单衫,但听叱喝震天,全都追逐着那颗鞠球,比赛激烈万分。</p>

好容易捱到比赛结束,冯子房便看到两拨人取下了紫色和黄色的头巾,这才看清了人,心头顿时大震——除了沛王李贤及其四个伴读之外,还有李敬业的两个弟弟外加周晓等人,都是长安城一等一的贵胄子弟,平常最是惹事生非的一伙人。</p>

感觉浑身出了一场大汗,畅快淋漓的李贤这时才看到冯子房,和李敬业交换了一个眼色便笑呵呵地走了过去,热络地叫道:“老冯,今儿个怎么有空扒了你那身官皮来找我?看你年纪轻轻,这身子骨却这么瘦弱,以后得空了不妨来和我打两场马球!”</p>

冯子房闻言只得唯唯,见那帮马球少年一哄而散,李贤身边只余了李敬业,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把这几天的难处一一讲了一遍,末了便用期冀的目光瞅着李贤。</p>

瞧见冯子房那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李贤不觉莞尔,随手拿起毛巾擦了擦汗,他这才漫不经心地道:“父皇母后嫌长安太过气闷,再加上关中年成不好,所以派了上官相公去洛阳筹备,大约又要巡幸洛阳,这一去大约没个几年不会回来。”</p>

冯子房闻言顿时面如土色,要是帝后去了洛阳,他这个长安令就和寻常官员没什么两样,不但沾不到帝阙的光,反而更是倒霉。帝后东行,总得留下宰相在这里坐镇,看如今的光景多数是刘祥道,要真是那样,他非得被逼死不可!</p>

“殿下……”</p>

李贤摆手止住了冯子房的求情,忽然眨眨眼睛笑道:“你的调令大约快下来了。”</p>

调令?这咋回事?</p>